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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吉祥纹样——蝙蝠纹初探

2020-05-26 来源:独旅网
中国传统吉祥纹样——蝙蝠纹初探

“蝙蝠,服翼也,从⾍,畐声”[1]。属翼⼿⽬,哺乳类中唯⼀真正能飞的动物。“按,形绝类⿏,⾁翅与⾜相连,夜捉蚊蚋⾷之,俗⾔⽼⿏所化也”(见《孝经?援神契》)。故,⼜名“仙⿏”、“飞⿏”[2]。其形象奇特、怪异,在西⽅常被视作邪恶的化⾝,但在中国蝙蝠却是⼀种瑞兽,

因“蝠”与“福”谐⾳,以“蝠”表⽰福⽓,⼝彩吉祥,所以在中国传统装饰纹样中,蝙蝠纹从古⾄今,美意之多,运⽤之⼴泛,历经朝代变迁⽽久盛不衰。由此,东西⽅⽂化之差异,可见⼀斑。西⽅重形,东⽅取意,意在形外,形意相互渗透,形成了中华民族特有的艺术思维⽅式,从蝙蝠纹的造型语⾔上我们可以感受到中国古⼈的意象情感和审美取向。

1 蝙蝠纹的形

⾃然⽣态中的蝙蝠⽆论从其形状还是颜⾊并不美甚⾄丑,但其纹样在中国传统吉祥⽂化中却被演绎成极具民族个性的美妙纹饰,现从蝙蝠纹的个体造型⽅式以及与其他纹样组合的构图形式两⽅⾯⼊⼿探讨蝙蝠纹的形。

1.1造型⽅式

蝙蝠纹的造型⽅式,先⼈们早在《周易》中就有所概括。《周易》作为中国思想史的重要源头之⼀,其“观物取象”的思想对后世的哲学、美学的发展,其影响之深远⽏庸置疑。《周易?系辞》中有⼀段经典名⾔⽈:“古者包牺⽒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与地之宜,近取诸⾝,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3]。“物”是⾃然、社会中客观存在的具体事物,“象”是对这些事物的模拟和概括。物为象之本,象乃物之形,要在物中取象必须仰观于天,俯视于地,如此⽅能应物象形,即通过仔细观察对事物的深层蕴意作抽象概括及符号化的表现。但简单的概括并不就是艺术,艺术之为艺术,关键在于能否将主观情感融⼊到⼀定的物质形态当中,使其艺术化。从⾃然之象到意念之象,进⽽成为艺术之象,这是艺术创造者凭借对客观事物的观摩有感⽽发,进⾏艺术表现的升华与飞跃。就中国的传统艺术⽽⾔,蝙蝠纹就是其物象化的艺术形态之⼀,是古⼈“观物取象”思想的集中体现。蝙蝠纹,类如意①纹,两者相通或相演变(见图1. 2)。其头部被概括为类三⾓形,前⾓为嘴,旁⾓为⽿,翅膀占⾝形的三分之⼆,主翼之上粘附⼀对附翼,翅膀、躯⼲、尾部多以波浪纹、折线加以装饰,整体造型以流动的回转曲线作为纹样的基本构成要素,运⽤丰富的想象和⼤胆的变形、夸张、概括的艺术表现⼿法,把原本不美的形象变得翅卷祥云、潇洒飘逸。由此可见中国⼈对艺术的表现从来就不拘于写实,⽽注重写意,这与西⽅古典写实风格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国度和⽂化差异之必然。www.dolcn.com

(图1)如意纹样 / (图2)蝙蝠纹样 两图⽚来源http.//www.manyart.com

1.2构图形式

蝙蝠纹的构图形式多与其它纹饰组合取意,形成吉祥图案。吉祥图案是先⼈们在漫长的岁⽉中,巧妙运⽤⽂字、⼈物、动物、植物、⾃然现象,以及神话传说、民间故事为题材,通过谐⾳、象征、⽐拟、双关、借喻等⼿法,创造出的图形与吉祥寓意完美结合的艺术形式。如:“福禄寿”(将蝙蝠和梅花⿅、寿桃、仙瓮、童⼦为伍,见图3),其主要题材均直接取⾃⾃然和⽇常⽣活中常见的⼈物、动物、植物、器物等。这些具象的事物,通过“观物取象”得到艺术的升华,造型上不受具体形象的制约,往往服从美学上的形式需要,打破常势达到抽象概括的艺术表现。“五福捧寿”(在五只蝙蝠中间刻⼀寿字或雕⼀寿桃,见图4),其图案以⼀中⼼线为轴(或中⼼点),在其左右、上下或四周配置同形、同⾊、同量或不同形(⾊)但量相同或相近的纹样,产⽣有序、平衡的视觉美感(类似平⾯构成中的“发射”法则)。“五福和合”(以和合⼆仙与五只蝙蝠、荷花、圆盒为伍,见图5)等。其图案形式繁复但绝不是简单的罗列,单纯的重复,它更加讲究在纷繁中有节奏,对⽐中相和谐,以求“乱中有序”、“平中出奇”。由此可见,蝙蝠纹吉祥图案的组合构图形式⼤都以对称、均衡为主体格局,讲究主次、⼤⼩、虚实、疏密、韵律、节奏的关系,作到变化中有统⼀,统⼀中有变化,增强了图案的层次效果和⼈⽂内涵。

(图3)“福禄寿”图/(图4)“五福捧寿”图(图5)/ “五福和合”图 三图⽚来源http.//www.dabaoku.net2 蝙蝠纹的意

这⾥要探讨的蝙蝠纹的意,是“形外之意”,是艺术形态所揭⽰出来的⽣活内涵和社会意义,是⼈类思维和智慧“物化”的延伸和扩展,是⼀个民族传统⽂化的载体表现。

2.1谐⾳之意

中国传统吉祥图案⼤多取谐⾳之意,因为汉语系有⼀个突出的特点就是⼀个读⾳往往可以对应多个不同的字,可以表达多个含义。这⼀特点为谐⾳的运⽤提供了⼴阔的想象空间 。

如“⿅”与“禄”,“冠”与“官”,“钱”与“全”等,由此可见,对谐⾳的巧妙运⽤是吉祥图案的主要表现⼿段,是先⼈⾮逻辑性的主观意识下的产物,是⼀种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理暗⽰。蝙蝠,

以“蝠”通“福”,意为福⽓,是中国“福”⽂化的典型寓意代表,表达了⼈们对幸福⽣活的热切渴望和美好追求。

中国传统吉祥图案的谐⾳化创作作品,传⼊东亚圈周边国家以后就真正成为了吉祥的符号,被其他国度的⼈民以符号化的形式加以应⽤,⽽很少知道其谐⾳创作的初衷。如⽇本⼀些由中国传⼊的吉祥图案,追溯起来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这些图案也已成为了⽇本民族⽂化的⼀个部分。但据考发现⽇本⼈只清楚这些图案代表的意义是“好”、“幸运的”,却并不了解图案的创作初衷。在⽇本也有蝙蝠和寿字构成的“五福捧寿”图,在汉语系中“蝠”与“福”谐⾳,寓意多福多寿,⽽进⼊⽇本语系后,其原有的语⾳对应不复存在了,于是蝙蝠在⽇本只剩下了⼀个单纯的形式,其背后的⽂化意蕴从⼀开始就缺失了,所以⽇本⼈只知其形式之美,⽽不知其意境之美。由此也可以看出,⼀个国家、⼀个民族的⽂化是不容被简单复制的。

“蝠”还可通“符”,(“符”即旧时道⼠⽤来驱⿁召神,治病延年的神秘⽂书) 设计在线.中国

(图6)钟馗 图⽚来源http.//gb.cri.cn /(图7)九星钱 图⽚来源:http.//www.nanyangzhuge.com

引申⽤来避邪、消灾之意。如,民俗钟馗赛会,扮演钟馗的舞者⼿持宝剑,前举⼀纸糊蝙蝠,穿街⽽⾏,以做驱祟(见图6)。还有术⼠法物“九星钱”,上有⼀只蝙蝠下为⼀个圆钱,正为⼋卦图,反为洛书九星,专化太岁三煞(见图7)。这说明道家也将蝙蝠视作驱煞避邪的“符”的象征。

2.2⽂化之意

⽂化是⼼灵密码的解读,是思想的融合,是⼀个民族在历史上所创造并渗透于⼀切⾏为系统当中的观念和价值体系。

据史书记载,早在尧舜时期,先民就已经开始祈求福祉,崇拜天地,重视吉凶之兆。商周巫术盛⾏,预⼘吉凶,祈福平安(标志着图腾⽂化的成熟)。⾄汉代,道教教义出现并与儒学、经学相互影响(预⽰着吉祥⽂化开始萌芽),到唐代以儒、释、道三家为主构建的中华民族⽂化⼼理结构开始逐步形成,三家之中⼜以儒学为主,释、道为辅。儒学的现世原则与道家的出世思想及佛学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见《智度论》第⼗⼋卷)的态度相互糅合,并与封建统治

阶级的求福贵、固皇权、祈长⽣的思想意志取得融合⼀致,从⽽成为了中国传统⽂化的精神⽀柱,强调社会中的⼈际关系,即“伦理”、“和谐”,以“厚⼈伦,美教化”(见西汉《⽑诗序》)为职责,讲究“忠”、“孝”、“仁”、“义”,要求修缮其⾝,追求⾄善⾄美。也符合了当时⼈们向善的⼼理,及对⽣命的尊重和对幸福⽣活最朴实的愿望和追求。

由此可以看出,表现幸福⽣活的中国传统“福”⽂化源远流长,由于古代先⼈们在情感的表达⽅式上重含蓄,并以含蓄为美,进⽽在艺术表现上,象征性艺术⼿段的⼴泛运⽤就成了⼀种常态。特别是中国传统“福”⽂化需要⼀系列的符号载体去传达。在表达传递祈“福”愿望时,古⼈⼜往往避免直截了当、⼀览⽆余,⽽常常采⽤⼀种⼈⼈皆能意会的象征符号。蝙蝠,因“蝠”与幸福的“福”谐⾳,⽽福⼜是⼈们对美好⽣命主题的⾼度概括及向往追求,所以蝙蝠的形象被以符号化的⽅式代替“幸福”去构成吉祥图案,蝙蝠纹理所当然成了“福”⽂化的象征符号之⼀。先⼈们通过“观物取象”的⽅法运⽤⾼度概括的抽象艺术语⾔将蝙蝠进⾏艺术美化,将抽象的概念与具体的事物相联系,以达到视觉上的审美、隐喻上的吉祥。正如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ErnstCassirer,1874~1945)在《⼈论》中所表述的那样:“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为,是⼈类⽣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并且⼈类⽂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于这些条件,这⼀点是⽆可争辩的” [4]。蝙蝠纹作为⼀种符号,“能指”是蝙蝠之形,“所指”却是⼈们祈福求吉的愿望,其“福”⽂化思想渗透到蝙蝠纹样之中,成为了⼈们所乐于接受的艺术语⾔及精神媒介,并反之被反映。3 结语

“艺术所展现并打动⼈的,便正是⼈类在历史中所不断积累沉淀下来的这个情感的⼼理本体,它才是永恒的⽣命”[5]。审美既是纯感性的,却积淀着理性的历史,艺术是时代的,却⽆法抹煞对⽂化的依附。中国传统吉祥图案蝙蝠纹,是先⼈们通过对蝙蝠的观照②、体验和领悟,⼤胆运⽤了移情、夸张、概括的抽象艺术表现⼿法,加之运⽤汉语的谐⾳构图取意,将其变成美纹。透过其美的形式,福的意境,感受的是⼀种东⽅传统的象征艺术,反映的却是中华民族最淳朴的⽣命意识和⽂化追求,其发⽣⾄发展都受到了民族崇拜、民族⽂化⼼理及风俗习惯的影响。⼀个民族创造⼀种⽂化,⼀种⽂化反映⼀个民族,如何使我国悠久、独特的传统⽂化⽣⽣不息、焕发异彩,成为了当代⼈对中国传统民族⽂化应有的思考。

注释

①“如意”,器物名。以⽵、⽊、⽟、铜、铁等材料制成长⼆、三尺许,端⾸作⼿指状,⽤以挠痒,可以如⼈之意,故名。后演变为⼀种观赏物,端⾸呈现灵芝状或祥云状。

②“观照”,出⾃于佛家术语。《辞海》中的“观照”辞条说:“观照:佛教指静观世界,以智慧照见事理。”丁福保在《佛学⼤辞典》(⽂物出版社,1984年1⽉)中即说:“以智慧⽽照见事理,⽈观照。”观即“⽌观”,这就要求主体以智慧直观事物,⽽直接洞明事物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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