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第２９卷第２期　２０１２年４月　晋中学院学报　Ｖ０Ｉ．２９　Ｎｏ．２　Ａｐｒ．２０１２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Ｊｉｎｚｈｏ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王　琼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１００８７１）　两同原个一　本系音音字音地相中系异的　ａ成叠分置摘　要：并州片晋语宕江摄阳声韵存在丰富的文白异读现象，这是深入了解并州片特点　的珍贵的语言材料。文白异读现象在方言中所反映的层次问题并不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各　个方言点的读音会向各自不同的方向演变，各方言又在不同的时间与权威方言或其他方言接　触，会使层次变得复杂，不容易离析清晰，对于各层的性质也会不清晰。　关键词：并州片晋语；文白异读；层次；演变　中图分类号：Ｈ１７９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１８０８（２０１２）０２－－００９４－－０５　音类的在　一、引言　。，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母（简称宕江摄韵母）已　ｌ　Ｉ　Ｉ两个音系相异成分在　．　（同一字音中的叠置　ｌ并非本地音类的叠置，　ｌ共时的ｕａ性质是什么？　经合并；存在丰富的文白异读，鼻音韵尾弱化或趋　于消失（王福堂１９９９）。在有文白异读的方言点，往　ｔｕＯ白　ｆ　往白读音脱落鼻音韵尾后和本音系阴声韵合流，若　阴声韵又有文白读情况，其呈现的历史层次比较复　ｌ　ｌ两个音系相异的成分　白　杂，在共时层面，一个读音的性质或来源也难于把　握。　１Ｉ　ｔｉ　．　Ｉ在同一字音中的叠置　我们不能确定共时的ｕＯ是属于何种性质，既　不完全等同于本地音类，也不完全等同于外来音　王洪君（１９８６），以宕摄的“糠”和果摄的“科”为　例，梳理了文白叠置现象造成的原本地音系各成员　间的相互关系。　』ｋｈｏｌ　类，而在方言中有很多类似的性质难于断定的例　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试图不是单纯地从文　文　读层（即借人层），白读层（即自身的演变层）两个层　次来分析，因为现实语言中不是非白即文的情况，　远比此复杂得多。　二、介休话宕江摄今读情况　糠｛ｃ　ｋｈｏ白　科ｋｈｏ白　先以介休话口　为例，宕江摄韵母分文白，文白读　的类型和周边分文白读的类型相似，并且白读音和　阴声韵的归并比较特别。　看看介休话宕江两摄的读音情况，如表１所示。　介休话宕江摄主要元音大体读为丕，部分字有　异读读为ＵＯ，根据词汇环境的差异，我们称读　的　是文读音，读ＵＯ的是白读音。介休文白读体现得最　明显的是音值的不同，白读ａ类；文读洪音毋类，细　并州片晋语的介休方言中宕江摄韵母有文白　异读、白读和果摄的文读音相混，情况更为复杂，一　字两读的情况容易理解，但共时层面出现不同性质　的两个音类的合流，他们不属于同一音系，不能仅　凭文白或本地音系、外来音系简单地界定其性质。　情况如下：　［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１１－２１　［作者简介］王琼（１９８２一），女，山西太原人，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方向：方言学。　・９４・　王琼　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表１介休话宕江两摄的读音　开口一等　方言区　帮系　帮绑　介休　非帮系　钢抗　开口二等　知庄　窗双爽　Ｕａｅ　开口三等　知章　张裳　毋　合口一三等　帮系　房放　ＵａＢ　见系　讲项　ｌ￡　非知系　娘香　ｌ￡　非帮系　光王　Ｕａｅ　Ｕ０　ｕｏ／ｖｏ／ｉ　ｙｏ　ｙｏ／ｕｏ　ｙａ　ｙ￣／ｕｏ来　Ｕａ　Ｕａ　注：白读中有斜杠的表示有多种读音，第一个为主流。　音￡。进一步分析，就会发现两者的音类合流并不　一样，白读音：开口一等和合口一三等读音一致，读　为合口呼ｕｏ，而其余开口二等、开口三等一致，读　为撮口呼ｙｏ；文读音与普通话的归并一致：开口一　等、开口三等知章组读开口呼爱，开口二等知庄组、　合口一三等读合口呼ｕ丕，开口二等见系、开口三等　非知系读为齐齿呼ｉ　。　但在确定二者的性质方面，我们认为不能简单　地认为一个是文读层，一个是白读层。对于处于叠　置的两种成系统的不同质的读音，其变化过程不是　这样一分为二，非文即白的。在权威方言刚刚借入　介休话作为读书音时，与日常的口语产生叠置，成　为同一共时系统中并存的两个历史层次，白读音是　原有的主要层次，文读音是借自权威方言的层次。　语言发展到现在，文读音在与白读音的竞争中占优　势，成为现在的主层，而白读音成为残存的形式。随　着时间的变化，其性质也随之变化。　而对于文读音，尽管音类分合和普通话相似，　但是在音值上和普通话相去甚远。普通话宕江摄是　后鼻音韵尾，而介休宕江摄文读音是一个鼻化音，　介休文读音比较符合并州片方言的整体特征——　鼻尾韵趋于消失。为什么借自权威方言的读音又会　有本地方言的特点呢？依笔者之见，语言借人之后　又发生了演变，白读音早已没有鼻音韵尾，且主要　元音高化。那么，文读音鼻尾脱落也不会引起与白　读音的混淆，因此，在一个宕江摄没有鼻音韵尾的　环境下，文读音鼻尾也渐渐地消失。这在并州片其　他方言点也有体现。因此，对于文读音的性质，是很　难界定的，但我们可以从共时角度将层次厘清，再　来确定各个层次的相对时间和性质。　为了厘清思路，我们引入以下概念：　从共时层面看，我们可以将一个方言中的主体　读音认作是一层，这层不论性质，即不管其性质是　方言自身的还是外来的。基于主要层次的确定，再　来确定其他读音方言自身的演变，还是权威方言的　借用。李小凡（２ｍｏ）有过很好的论述，称为“主层”、　“变层”、“借层”。　具体的论述见于下：　主层往往是语言系统内部演变所形成的；但主　层并非一成不变，经过长期竞争最终成为胜利者的　移借层次也可能成为主层。作为前一个阶段性变化　的结果，主层在下一个阶段性变化中既可能继续维　持原有地位，也可能降为变层，甚至完全消逝。就性　质而言，主层可以是语言系统内部演变而成的，也　可以是从外系统移借而来的，还可以是外系统进入　本系统后整合而成的“混血儿”。变层是语言系统内　部扩散式演变过程中的新层次或演变中断后遗留　的旧层次。借层是从权威方言或邻近方言等外部语　言系统移借的层次。主层只有一个，而借层和变层　却可以有多个。　这样，前面提到的介休话ＵＯ一层，就可以不论　其性质，不管是宕摄本地的读音，还是果摄借自权　威方言的读音，在共时层面就是主层，若追究其来　源，可以将其看作来源不同的读音。　三、宕江摄韵母今读类型　以上分析了介休话文白读各自所对应的层次，　那么我们可以再扩大范围，进一步研究处于相同方　言片——并州片的各县市方言点宕江摄的读音的　状况。　并州片十六个方言点中祁县、平遥、介休、灵　石、文水、孝义、榆社、盂县八个方言点宕江摄韵母　有文白异读，白读一般为开尾韵，文读是舌根鼻音　韵尾或鼻化韵。太原、清徐、娄烦、榆次、太谷、交城、　寿阳七个方言点的宕江摄韵母没有文白异读，音值　都无鼻音韵尾，太原为鼻化韵。　并州片宕江摄韵母今读情况如表２所示，有文　白异读的方言：文读音为双下划线，白读音为单下　划线。　・９５・　王琼　表２并州片宕江摄韵母今读情况　开口一等　方言区　帮系　非帮系　开口二等　知庄　见系　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开口三等　知章　非知系　合口一三等　帮系　非帮系　帮绑　太原　Ｄ　钢抗　Ｄ　窗双爽　ＵＤ　讲项　ｌＤ　张裳　ｏ　娘香　１Ｏ　房放　０　光王　ＵＤ　第　清徐　榆次　栏　寿阳　－—　ａ　ａ　ａ　ａ　Ｕａ　Ｕａ　ｌａ　ｌａ　ｌ０【　ａ　ａ　ｌａ　ｌａ　ｌ０【　ａ　ａ　Ｏｔ　Ｕａ　Ｕａ　／ｕＯｔ　榆社　祁县　盂县　３Ｕ　０【　ａ　０Ｕ　Ｕ３Ｕ　Ｕ　ｌ０Ｕ　ｌ　ｌａ　３Ｕ　０【　ａ　ａＯ　１３Ｕ　ｌ　ｌａ　３Ｕ　０【　ａ　ｕａｌＪ　Ｕ３Ｕ　Ｕ仅　Ｕａ　ｕａｌＪ　ａ　Ｕａ　第　二　平遥　ａ０　ａｒｊ　ｕａｌＪ　●　ｌａ０　●　ｍｒＪ　栏　介休　文水　孝义　毋　ａ０　ａｔ３　Ｕａｅ　ｕａ０　ｕａｒｊ　ｌ￡　ｌａｒｊ　●　把　ａｌＪ　ａ０　ｌ￡　ｌａｌＪ　●　●　Ｕ在ｊ　ｕａ０　ｕａｒｊ　Ｕａｅ　ｕａ０　ｕａ０　ａ０　ａ０　ｌａ０　●　ｌａＤ　娄烦　第　太谷　三　Ⅲ　Ｕｏ　ａ　Ｄ　Ｉｕ　ｕｏ／ｕｏ　ｌａ　１Ｄ　７ｔｕ　Ｄ　ｌａ　ｌＤ　，ｙｔｕ　ＵＯ　＾ｙⅢ　Ｉ１０／ｕＤ　栏　祁县　盂县　Ｏ绑　ＵＯ　ａ　Ｏ　０　Ｕ０　ｌａ　ｌｏ　ａ　ｏ／ｃｄ３　ｌａ　ｌ０　Ｏ　Ｕｏ　ｏ　Ｕｏ　平遥　Ｕａ　Ｕａ　Ｕａ　ｙｏ　Ｕａ　ｙｏ　Ｕ３　Ｕ９　第　介休　栏　文水　孝义　四　Ｕａ　Ｕ　ｕ　ｕｏ／ｙｏ／ｉ口　Ｕ　ｕ—ｙ　ｙｏ　Ｕ　ｕ—ｙ　ｙｏ／ｕｏ　ｌＵ　ｉ口　ｙｏ　Ｕ　口　ｙｏ／ｕａ来　１０　ｉ口　ｕａ　Ｕ　ｕ　Ｕａ　Ｕ　ｕ—ｙ　注：１．斜线前后的韵母无条件变读。前面的是主流读法，后面是少数字的读法。介休开Ｄ－－等非知系一栏中斜线后的ＵＯ　限于来母宇。２．开口一等帮系＝宕开一帮系＋江开二帮系；开口二等知庄＝￣ＴＦ－－知庄组＋宕开三庄组；合口一三等合在一起，按　声母不同来区别。３．娄烦方言的ｖｔｕ（ｔｈｉ／！ｉ方言调查研究报告》处理为ｇＩＩＩ。　先来给以上方言点语音进行分类，上表以音类　见系一三等同韵，非组与宕开一同韵；而且他们在　音值上也相似，其主要元音为低元音。　另外只有一读的两个方言点——娄烦、太谷，　他们与祁县、盂县的白读音的分合一致，归为一类，　称为“祁县类”，其特点为：中古开口一等帮系和非　分合为首要标准分类，介休及其他有文白异读的方　言点的文读音音类分合一致，先将文读音归为一　类，即表２中第二栏，也是当地方言的主体读音，即　主层。接下来，再看只有一读的读音特点，这样的方　言点自身不存在音类的叠置现象，但在区域方言的　比较中，一读的读音会对应于相邻多层语言中的某　层，这体现了语音变化的连贯性。通过比较，我们将　表２中第一栏的太原、清徐、榆次、寿阳、榆社五个　点合称为“太原类”，归人到介休话宕江摄韵母的主　层，即与表２第二栏的文读音归为一类，其音类格　局和普通话相似：主要元音相同，宕开一韵母都为　开ＶＩ呼；宕开三知章组与宕开一同韵，庄组韵母有　ｕ介音，非知系韵母有ｉ介音；江开二帮组字与宕开　帮组同音，知庄组与宕开三庄组同韵（有Ｕ介　音），见系与宕开三见系同韵（有ｉ介音）；宕摄合口　一帮系韵母今音不同韵，合口一等与三等今音无开合　对立。同样地，平遥、介休、文水、孝义的白读音的音　类分合一致，归为一类，称为“介休类”，其特点为：　中古开口一等帮系和非帮系韵母今音同韵，合口一　等与三等今音无开合对立。　（一）宕江摄的主层　上一节我们将宕江摄今读情况做了大致的分　类，其中“太原类”与有文白异读方言点的文读音相　比，发现两者格局一致，与普通话分合格局一致，为　便于整个区域的统一分析，我们将其视同介休的　“主层”。如表３所示。　・９６・　王琼　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表３并州片宕江摄的主层　开口一等　开口二等　开口三等　合口一三等　方言区　帮组　非帮组　知庄　见系　知章　非知系　帮系　非帮系　帮绑　钢抗　窗双爽　讲项　张裳　娘香　房放　光王　北京　ａ０　ａｔ３　ｕａｔ３　ｌ●　ａＤ　ａＯ　●ｌ　ａ日　四　ｕａｒｊ　祁县　～　０【　～　Ｕｏ【～　　ｌ０【　～　ｄ　ｌ　～　Ｕ　～　盂县　ａ　ａ　Ｕａ　１ａ　ａ　ｌａ　ａ　Ｕａ　平遥　ａ－９　ａＯ　ｕａｒＪ　ｌ●ａｒ　Ｊ　ａｒｊ　ｌ＿　ａＤ　ｕａｒｊ　ｕａＯ　介休　毋　Ｕａｅ　ｌ●～　￡　ＩＣ　ＵａＢ　Ｕａｅ　文水　ａ０　ａｒＪ　ｕａＯ　ｌ＿　ａ日　ａｒｊ　●　ｌａＤ　ｕａｒｊ　ｕａｌＪ　孝义　ａＯ　ａｒｊ　・ｕａＯ　ｌ●　ａ１３　ａｒＪ　ｌ●　ａＤ　ｕａｒｊ　ｕａＩＪ　太原　～　Ｄ　～　Ｄ　ＵＤ　～　１●～　Ｄ　～　Ｄ　１Ｄ　～　Ｄ　ＵＤ　～　清徐　ａ　ａ　Ｕａ　ｌａ　ａ　ｌａ　ａ　Ｕａ　榆次　ａ　ａ　Ｕａ　ｌａ　ａ　ｌａ　ａ　Ｕａ　寿阳　Ｕ０【　ｌ仅　仅　ｌ０【　ｌｄ　ｏｔ／ｕｃｔ　榆社　３Ｕ　３Ｕ　Ｕ３Ｕ　ｌ●　０Ｕ　３Ｕ　１９Ｕ　３Ｕ　Ｕ３Ｕ　通过比较，太原、清徐、榆次、寿阳、榆社一读的　从音值看，并州片宕江摄韵母文读层的演变很　读音和祁县、盂县、平遥、介休、文水、孝义文读音属　简单，受通语宕江摄一ａＤ的影响，其原始音值应该　于一个层次。表３中显示，并州片文读音，主要元音　是一个★ａｒｊ，后来经历了鼻尾减弱、脱落的过程。并　大多为低元音ａ，多数有鼻音韵尾一Ｄ或主要元音有　且这种鼻尾脱落的现象更多地发生在只有一读的　鼻化色彩，体现了鼻音韵尾对主要元音的稳定作　方言点中，这个特点能否推知，在权威方言取胜之　用。其中介休宕江摄二三等有ｉ介音的一类主要元　后，还是会受当地方言特征影响，带有了当地方言　音和其他不一样，这里的荟应该是主要元音丕受介　这种鼻音韵尾脱落的特征。但有文白异读的方言，　音ｉ的影响，舌位稍稍抬高，使得音值稍有不同，因　文白读出现在不同的语境中，白读音已经带有没有　为在整个音系中ｉ荟没有相应的开口呼，丕、ｕ丕也没　鼻尾的特征，文读音带有白读音特征的可能性也会　有相应的齐齿呼，因此还是同一套韵母。白读层中，　降低。　只有榆社的发音比较特殊，音值不是一个带鼻音特　（二）宕江摄其他层　征的低元音，主要元音是３Ｕ，一个带有圆唇特征　根据第一节的分类，并州片宕江摄白读韵有祁　的，后高复元音。从音值上看，榆社宕江摄字不合此　县型和平遥型两类。而太谷、娄烦一读的读音属于　类特征，但音类的分合更为重要，因此还将榆社归　一个层次，且与祁县、盂县类型相似，由此得出，并　人文读层。　州片宕江摄的白读韵大致分为两类。如表４所示。　表４并州片宕江摄三四栏　开口一等　开口二等　开口三等　合口一三等　方言区　帮组　非帮组　知庄　见系　知章　非知系　帮系　见系　帮绑　钢抗　窗双爽　讲项　张裳　娘香　房放　光王　太谷　ＵＯ　Ｄ　ｕｏ／ｕｏ　ｌＤ　ｏ　ｌｏ　ＵＤ　ｕｏ／ｕｏ　娄烦　ＲＩ　ａ　３，ｍ　ｌａ　＿ｙＩＩＩ　ｌａ　叫　Ⅲ　祁县　Ｏ绑　ａ　ｏ　ｌａ　ａ　ｌａ　ｏ　０　盂县　ＵＯ　Ｏ　Ｕｏ　１０　ｏ／ａ／ｏ　ＩＯ　ＵＯ　Ｕ０　平遥　Ｕａ　Ｕａ　Ｕａ　ｙｏ　Ｕａ　ｙｏ　Ｕａ　Ｕａ　介休　Ｕａ　ｕｏ／ｙｏ／ｉ口　ｙｏ　ｙｏ／ｕｏ　ｙｏ　ｙ０／ｕｏ来　Ｕａ　Ｕａ　文水　Ｕ　Ｕ　Ｕ　ｌＵ　Ｕ　ＩＵ　Ｕ　Ｕ　孝义　Ｕ．ｖ　ｕ—ｙ　ｕＴ　ｉ口　口　ｉ口　Ｕ　ｕ—ｙ　・９７・　王　琼　晋语并州片宕江摄阳声韵今读研究　“祁县型”和“介休型”在层次和性质方面有一　些参差。从历时的角度看，这两型方言都处于相同　的一层，二者都是在方言发生接触时当地本源的层　次，也就是当时的主层。随着时间的推移，权威方言　的借人，太谷、娄烦的主层还为主层，而祁县、盂县、　介休、平遥、文水、孝义过去的主层则降为变层，残　存于本方言中。而对于“祁县型”和“介休型”二者音　存在文白异读的两种读音，其中一种是方言自　源读音的残存，它与其他韵摄中非自源读音相同。　既然这两类读音来自不同的音系，但是从共时的角　度看，二者在同一方言中发生了合并。那么，这种性　质不单一的历史层次在某一历史阶段是确实存在　的，并且常见，我们不能确切地断定这是演变而来　一类分合的不同，体现的是本源方言在演变过程中的　姊妹关系。　四、共时层面上音类合并的性质　的，还是移借变来的。因此，我们的历史层次分析不　定能离析出纯粹的初始层次，我们仅仅将从共时　的角度可以分出的类别将其离析，我们的任务也就　是从共时尽量分出不同，构拟古音，来解释现在存　在于语言中的问题，并且说明语音的演变。　参考文献　共时层面存在王洪君（１９８６）中所描述的闻喜　方言文白异读产生的音类叠置现象很常见，如下：　．ｋｈｒｌ文Ｉ　１９９１．　－ｔ．。一　｝　！季　辛鸯主置　Ｉ原本地音系ａ音类的成员　ｆ　ｔｅｅ文　＼　［１］张益梅．介休方言志［Ｍ］．太原：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　［２］侯精一．山西方言的分区［Ｊ］＿方言，１９８６（２）：８１—９２．　［３］侯精一．晋语的分区［Ｊ］．方言，１９８６（４）：２５３—２６１．　［４］李小凡．论层次［Ｊ］．中国语言学：第四辑，２０１０（７）：１７８—　１９５．　科ｋｈ３　白ｊ呈现出分层叠置　而像晋语并州片介休方言中不属于同一性质　的相同读音的叠置也同样常见，如下：　．．，［５］乔全生，陈丽．平遥话音档［Ｍ］．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１９９８．　ｌ　Ｉ　ｌ两个音系相异成分　，　ｆ在同一字音中的叠置　Ｉ并非本地音类的叠置，　Ｉ共时的ｕａ性质是什么７　（　［６］乔全生．晋方言语音史研究ＥＭ］．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０８．　［７］沈明．山西方言宕江两摄的白读［Ｊ］．语文研究，２００６（４）：　４６—５１．　［８］王福堂．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和层次［Ｍ］．北京：语文出版　社，１９９９．　ｔｕｏ文宠Ｉ　１　ｌ两个音系相异的成分在　．　Ｉ同一字音中的叠置　［９］王力．汉语史稿［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　Ｐｈｏｎｏｌｏｇｉｃａｌ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Ｄａｎｇ－ｊｉａｎｇ　Ｇｒｏｕｐ　ｉｎ　Ｂｉｎｇｚｈｏｕ　Ｄｉａｌｅｃｔ　ＷＡＮＧ　Ｑｉｏｎｇ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Ｂｅｉｊ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　，Ｂｅｌｌｉｎｇ　１００８７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ｎｄ　ｃｏｌｌｏｑｕｉａｌ　ｒｅａｄｉｎｇ　ｏｆ　Ｂｉｎｇｚｈｏｕ　ｃｌｕｓｔｅｒ　ｏｆ　Ｊｉｎ　ｇｒｏｕｐ　ｉｓ　ａ　ｇｏｏｄ　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ｏｎ　ｔｏ　ｄｅｅｐｌｙ　ａｃｑｕａｉｎｔ　ｔｈｅ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ｏｆ　ｔｈｉｓ　ｄｉａｌｅｃｔ．Ｔｈｅ　ｐｒｏｂｌｅｍ　ｗｈｉｃｈ　ｔｈｅ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ｎｄ　ｃｏｌｌｑｕｉｏｌ　ｒａｅａｄｉｎｇ　ｒｅｆｌｅｃｔｓ　ｉｓ　ｃｏｍｐｌｅｘ．Ａｓ　ｔｉｍｅ　ｇｏｅｓ　ｂｙ，ｔｈｅ　ｒｅａｄｉｎｇ　ｏｆ　ａｌｌ　ｄｉａｌｅｃｔ　ｐｏｉｎｔｓ　ｏｆ　Ｂｉｎｇｚｈｏｕ　ｃｌｕｓｔｅｒ　ｗｉｌｌ　ｅｖｏｌｖｅ　ｔｏｗａｒｄ　ｔｈｅ　ｄｉｆｅｒｅｎｔ　ｄｉｒｅｃｔｉｏｎｓ，ｗｈｉｃｈ　ｍａｋｅｓ　ｔｈｅ　ｌａｙｅｒｓ　ｂｅｃｏｍｅ　ｍｉｘｅｄ　ａｎｄ　ｄｉｆｆｉｃｕｌｔ　ｔｏ　ｄｉｓｔｉｎｇｕｉｓｈ　ｃｌｅａｒｌｙ．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Ｂｉｎｇｚｈｏｕ　ｃｌｕｓｔｅｒ　ｏｆ　Ｊｉｎ　ｇｒｏｕｐ；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ｎｄ　ｃｏｌｌｑｕｉａｌｏ　ｒｅａｄｉｎｇ；ｌａｙｅ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　（编辑郭继荣）　・９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