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师专学报1991年第3期《铸剑》的独创意义一一兼谈比较文学中的异中有同现象翟大炳“《铸剑》写于19年月3:日。这篇小说几乎是人们公认的,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厉史尔说。一香迅自己也说“我是只给铺排没有改动它和。”①对照《列异传》和《搜神记》《补天》《奔月》虽都属《故事新弃,《可惨与可笑》《纪念刘和珍君》等文继续深化上述思想,总结这方面教训:。1927年4月8日,也就是,《铸剑》写成后的第5天,鲁迅在黄埔军校演讲时说,,“至于富有反抗性,蕴有力量的民族就快到了,因为叫苦没用,,他便觉悟起来由哀音变为怒吼,怒吼的文学一出现,反杭他们己经很愤怒所以与革命爆发时代接近的文学每每带有愤怒之音他要反120抗,他要复仇。”③但鲁迅更强调斗争策略的重要性,,他认为白白送死是不合算的。,”因为反对战士的生命是宝贵的许褚式的赤膊上阵还要有谋,。在战士不多的地方。,这生命就愈宝贵,”他主张“壕堑战”④,当我们掌握了鲁迅当时的思想脉胳后,我们就可看出,。《铸剑》显然是,他当时心态的艺术再现既斗力,,小说的主题就是复仇。而要达列复仇的目的“仅靠勇气是不行的”又要斗智主人公眉间尺就是这样逐步成长起来的,。他起初是一个优柔老鼠。寡断的孩子心复仇.他痛恨那夜夜都要出来咬家俱,闹得他不得安安稳稳睡觉的,可是当。他抓到老鼠后后头,他又有了怜悯之心。母亲告诉了他父亲被害真相并教育他要坚强起来,他决勇气十足可是总接近不了国王,反而因人告密。几乎被抓住:。直到遇见黑衣人“由于他的精心设计)正最终实现了复仇的愿望)小说中的两头(即眉间尺和黑衣人的他(指黑衣人`斗一头(即国王的头,的惊心动魂的描写是小说主题的集中表现口咬住了王,),的将头一入水即刻直奔王头嘴一张鼻塌,一的鼻子,几乎要咬下来。王忍不住叫一声。,啊啃,眉间尺的头就趁机挣脱了,一转脸将王的下巴使劲咬住。他们不但都不放一顿乱咬,,还要全只有出力上下一撕撕的王头再也合不上嘴。于是他们和俄鸡啄米一般,咬得王头眼歪,,满脸鳞伤先前还会在鼎里面四处乱滚”。后来只能躺着呻吟“到底一声不响气鬼归了,没有进气了⑤。这一段描写的就是鲁迅所主张的。咬劲”和“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的韧性战斗精神的绝妙艺术图画虽然小说和杂文的表现形式不一样,但都殊途同,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见那种认为《铸剑》是地道的历史小说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我们“,认为写作《故事新编》时的鲁迅不仅在<补天》中借鉴了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说承认取女蜗炼石补天,’的神话,动手试作的第一篇”。首先,是很认真的:,虽然也不过取了龙罗特说用。来解释创造一一人和文学的一一起缘的,⑥而且在《铸剑>中有了更具创造性的运一次是池在杀了一匹恶狼后。,它表现在这篇小说中的黑衣人(宴之敖者)所唱的两首歌向王城扬长而去的途中沸的鼎中翩翩起舞黑衣人唱这两首歌唱出来的歌,。另一次是在国王的金殿之上,是他的歌唤起了眉的尺的人头在煮,对这两首歌,因词语含糊,,意义不明,颇令人费解鲁迅为什么要安排,,如何理解这两首歌但要注意的,他在给增田涉的信中说。“在<铸剑》里,我以为没有什么难懂的地方是那里面的歌”,意思都不明显在这里,。,,因为是奇怪的人和头颅我们这种普通的人是难以理解的“⑦鲁迅明确地告诉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追究黑衣人两首歌的确切含义一般人之所以不懂,正是作家有意这样设置而希望达到的效果康所说的,这是因为它“是的奇怪人和头颅”所唱的歌。我们再进一步追问这黑衣人为什,么会唱出人们不懂的歌呢?要回答这一问题必须首先明确这两首歌实际上是精神分析家拉前语言,”状态拉康的精神分析说与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说虽有不同。但却有着内在的联系外,因此我们先看弗洛依德如何分析精神不正常的根源,。在他看来,,造成人们的精神失常是由于人们对欲望过度压抑所致这就造成一系列心理伤害力)能量为现实中许多制约因素所阻,而欲望通常是属潜意识领域“它总是被意识拒之门,精神失常表明里比多”、(指驱使人们追求快感的一种潜。因而便以倒错,停滞或是其他不正常方式释放出来即这种病人“法国精神分析大师拉康将弗洛依德学说引入语言学在语言上反映出来的症候指的象征(。将它语言化,心理内容”他说,:“精神病患者的间题在失去了构成他情绪结构中心总的能这种象征符号的指称价值”。或符号)指称。这样患者就可能压抑他的症候的所指丧失了自我观念之间的任何媒介的丧失使他退化到幻想的水平⑧拉康认为,精神病人121的澹语而为常人之不可解就是先存于心理内容(所指)与它象征之物或符号(能指)之间的断裂,也就是现代语言学大师瑞士的索绪尔所说的音响形象的能指和音响形象所表达的概念,的所指有了严重的游离是患者精神上的创伤以不正常的语言形式表现出来,。我们知道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对应的一定的能指代表了一定的所指,。,两者不可分解。因为没有概念,意义的语言并不能成为语言的单位一定的语言和书写形式结合在一起才能构成我们所认识和理解的语词神失常”而概念意义也是不能独立于任何物质形式的它必然与,所以不过,,只有作为能指的音象和作为所指的概念的结合。我们应该特别指出“,弗洛依德和拉康所说的”“精并不是人们通常意义上所认为的,疯子”或“歇斯底里、,大发作,而是一种泛化的说法,况,’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出现因想说而不愿说或不敢说。但又偏要说出来的失去控制的情因而弗洛依德和拉康的说法、只要有这种失控状态出现就会制成能指与所指错位现象,几乎对所有的人适用的无独有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名著《喧哗与骚动>被人认为这是一本。难懂的书,”。⑨读者所以有此感受:主要是因为该书出现了大量的反映人物思想混乱的语言形式段英文并对照中文译文作一斑窥豹Awtooussoonas它也是能指与所指的错位an这里仅举该书中的一e如该书中的一段e1teournednoffthathelightmodtriedto9n0tuoslepitwouldhnitaveldbegiannteomyneiirtaorooinwavesbuidiougpuntiltno1wgeouldaptyge,togetanatalloutfitountil1wea几ldthavetupednfedelmyswalikwhe1woraslittlebnoynhgandsanseeouehiginethounithupiasonunseendot“Dourw,nothiehordeeanseemynoseldseeglinthevesonthetablethdo@(中文译文:我刚关上灯打算睡觉它就象波浪似的一阵阵地涌进来气味越来越浓到后,,来我简直透不过气只得起床伸出来摸索着往外走就象小时候学步时手能够看见头脑里摸触着所形成的看不见的门心,门现在成了看不见的东西我的鼻了能够看到汽油,看到桌子上的背、看到门。”@由于上述的语言摆脱了日常语言的句法秩序全取消了标点符号,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完全不合句法“,加之完它的后半段就不知所云,。。这种不知所云”正是福克纳所追求的效果一一直接表现出主人公昆丁他受不了产生的潜意识混乱了表现功能:这个具有神经质大学生因太爱他的妹妹凯蒂由于能指和所指的错位,,而凯蒂的堕落使,语言的系统意义不存在了,但却抉得,精神失常,语无论次。对正常人说,,,它是不正常的对一个不正常的人说,这种表现倒反而是顶正常的黑衣人是一个头脑清醒者式,和昆丁相比《铸剑》中黑衣人其前语言状态是相同的但因为,是一个大智大勇者。他的前语言状态是一种有意安排的伪装形,所以他的歌只能算是拟前语言状态“;小说中有这么一个细节、当小宦官向国王察报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给他解闷:那是一个黑瘦的。乞丐似的男子,穿一身青衣背着一个园园的,青包裹道呢:嘴里唱着胡诌的歌贪占青剑,”他就是以这种佯狂形式来迷惑国王和他的手下。可是有人非:“把这两首本不该懂得的歌解释得明明白白(国王),以第二首歌为例。,这位同志在文中说,他唱引出了一个仇人眉间尺自杀了,这种贪婪残暴的敌人世上还有多少决不单单,,(因为。)一个人要强占宝剑而造成其仇人不得不拼出生命来进行复仇的情况现在己决心以头相交就我一个.我和你(眉间尺)为了共同的复仇-得一起献出生命啦122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把万恶的敌人除掉!,”,”。如果黑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敢于明白地唱,出他复仇意图并公然谴责国王的歌“岂不自投罗网?我们认为还是鲁迅自己说的对,因为是奇怪人唱的歌,,人们难以理解倒反而是正常的,,如果将它说清楚,岂不违背了鲁迅原来,的意图以认为它就是画蛇添足了虽然我们认为黑衣人的歌是不可解是前语言状况它实质上就是一种拟前语言状态,但因为是为我们也就可。斗争需要,是一种理性控制下的非理性表现,。我们固然反对说话和文学作品中的前屠百状态因为它违背了语言最基本的交流信,息起到沟通作用的功能并不符合实际于同时代的人鲁迅度看,,。但对作为表现特殊人物和特殊心态中的手段不可一概抹煞和否定1名99年,我们也不能由此穿凿附会地认为鲁迅和福克纳一样受到弗洛伊德或拉康的影响这显然。福克纳生于卒于1962年,他虽和生于1901年,,卒于189。1年的拉康属,但尚没有证据说明这位美国作家受到了这位法国精神分析大师的影响。至于拉康己是比他晚一辈的人了由于人类都处于一个星球,拉康的学说形成时鲁迅早已逝世了,。但从比较文学角,他们因都要经历类似的生活。有着基本相同的要求如世界各国的神话中,因而几乎他们在探求和解释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时就必然出现异中有同不约而同地有和普罗米修斯相同的盗火英雄奥,,如印度神话中的摩多利。意大利的圣安东尼,埃及的条土司。,中国的健人民、伏羲、夸父这是因为世界都有一个火的发现和逐步使,用过程再如世界各地几乎都有生殖崇拜神话出现,:如巴比伦神话中的塔穆斯和易士塔。希腊神话中的阿都尼斯和阿弗洛狄武家弗雷泽说’,中国的社援崇拜仪式,,⑥这是什么原因呢?英国人类学,人们常常在同一时间内,用同一行动把植物再生的戏剧表演同真实的或戏剧动物和人类的繁衍,性的两性交靖结合在一起和繁衍的原则新的生命,,以便促进农作物的丰产,对他们来说。,生命不论就动物而言还是就植物而言,,都只是一个不可分隔的原则只要世界还存在,,活着并引出吃饭和生儿育女”这是过去人类的基本要求,也就是今后人类,的基本要求……因此主妥的目标的人与事峰,,食物和孩子这两种东西乃是人们用巫术仪式表演季节运行所追求的最由于人们站立在同样的土地,,⑧即使在当代呼吸同样的空气,感觉着同样反映在作品中的大致相同也是必然的,,如当代作家中的田中禾的<五月》与英言那十九座坟垄》。的<售棉大路》英言的《黑沙滩》与李存葆的《山中无论题材还是氛围,,还有如马原与洪,残雪与余华等都让人感到似曾相识,由此我们就不难看出。即使鲁迅,、福克纳没有读过弗洛依德或拉康的著作`诸但因为都看“到了现实生活中的前语言现象并将它写进自己的小说成为刻划人物性格的有机部分也是异”的一面,不足为奇的说起比较文学,更多的人是把重点放在比较双方其实这同”的一面研究也是极其重要的的整体外表现之一,,它同样有内在规律可以探寻,。从这一角度考察《铸剑》。我们认为,它除了和《故事新编》其它7篇是一个不可分隔本篇中的黑衣人的歌所取得的特殊效果显然是<故事新编>最富于艺术独创性的注释:①⑥⑦分别见《鲁迅论文学与艺术》下册第956、927、9”贞人民文学出版社。(下转第46页.123括鲁迅因一卒,“五四”统一战线分化所激起所生发的博大深广的感受”、也难以抒发其,“两间余,荷戟独仿徨强烈情感充盈的心态,。舍此同样难以概括人民革命大潮汹涌向前。离群索居者却陷入自我设置的图圈这一时代悲剧历时性的巧妙点染而成的情节飘絮中中造。鲁迅把意识流般的心绪断片“连缀在大体遵摊构成手记”其形:、内心独白其神的独创性结构框架,这真是一种天才的创造,茅盾在1923年的《读(呐喊>>一文中精辟地写道`“在中国新文坛上,。鲁迅君常常是色新形式,,的先锋;<呐喊》里的十多篇小说几乎一篇有一篇新形式,而这些新形式又募《仿徨>不仅保摘不能给青年作者以极大的影响的总结了<呐喊》的这种势头,欣然有多数人跟上去试验。,”④这论断既是对《呐喊》精掇,实际上又是对《仿徨》有先见之明的预言而且又有更新的攀登因为从这个意义说,其中的《伤逝>更是如此说它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是毫不过分的。注释: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卷67页③《鲁迅全集》7卷454页④《茅盾全集》18卷389页。。②十卷本《鲁迅全集》l卷270一271页。。浓米滚义义米浓又米米义浓丫(上接第123页)②《写在<坟》后面》⑧《而已集革命时代的文学》④《华盖集续编空谈》,⑤《华盖集杂感》⑧转引自张旭东《幻想的秩序》⑨《喧哗与骚动L《TheSou《文学评论》1。“年第4期u前言》d,nandthe,Fry,PaoguinBooks,1970>P1570《喧哗与骚动》李文俊译上海译文出蔽社,98立4年版第拍6页,@周凡英《(故事新编)新探》第60页花山文艺出版社,⑧⑧参见叶舒宽《探索非理性的世界》第26至36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洲8年版.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