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刚开学,由济南腊山陆军学院的教官们给我们进行军训。军训的生活既紧张又丰富多彩,教给了我们很多东西,但最难忘的还是拉歌。
拉歌不是直着嗓子傻唱,它有技巧:自己使出浑身解数诱使对方先开腔,若对方唱得比自己好,那就给他们捣乱;若对方唱得不怎么样,就用自己嘹亮的歌声把他们压下去。卒章显志:我们才是第一。
我当时所在的三连(男兵连的番号是奇数,女兵连的是偶数)不但歌唱得响,地动山摇(用我们连长的话说,就是像狼嚎,尤其是在晚上),而且歌拉得也棒。女四连是我们的子妹连(同属中文系),时常不胜骚扰,偃旗息鼓,落荒而逃。
一天晚上,训练完毕,我们坐在操场休息,旁边还有两个连,一个男兵连,一个女兵连。空气又闷又热,我们感到无聊,心中便不免生出些“歹意”来。在连长的默许和授意下,我们派出了一个侦察兵去侦察女兵连的番号。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报告说是十连。立刻,我们的几位“山歌手”抖擞精神、粉墨登场了:“(用《刘三姐》里的山歌调)哎——,对面十连的小阿妹哎(我们合:“哎小阿妹”),欢迎你们唱支歌来(哎唱支歌),你们唱歌我们听来,十支八支不嫌多来(哎不嫌多)”。对方没反应。
我们的“山歌手”毫不气馁,再拉:“(用《纤夫的爱》调)妹妹你快开口,哥哥我急心头,快快唱来哥哥给加油……”。对方仍没应声。
我们的“山歌手”情急之下,把拉男兵连的词儿给端出来了:“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像一个大姑娘!大姑娘!”这下撞枪口上了,人家本来就是大姑娘嘛!她们更不吭声了。
正当我们考虑对策时,忽见对面黑压压站起一片人来,接着就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我们给震懵了,半天摸不着头脑。这时,十连的女兵们终于开口了:“哎——,对面三连的小阿哥哎(哎小阿哥),欢迎你们唱支歌来(哎唱支歌),你们唱歌我们听来,十支八支不嫌多来(哎不嫌多)”。嘿,她们拉上我们了!
唱就唱!我们刚要开口,对面男兵连的歌声又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了。当我们张口结舌之际,女兵连又紧锣密鼓地拉我们了:“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像一个大姑娘!大姑娘!”这回可给她们逮着了。
针对“四面楚歌”、“敌众我寡”的不利局势,根据毛主席他老人家战无不胜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游击战原则,连长果断下令:“保存实力,撤!”当然,撤退也不能让“敌人”小瞧了,我们“一二三四”喊得震天响,鞋跟跺得操场尘土飞扬。尽管如此,身后还是清楚地传来十连女兵们亮丽的歌声:“……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事后一查,那男兵连是十连女兵的子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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