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成一棵树
又到岁末了,总是习惯怀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会安静地站到我的身后。我在这一年里,忙忙碌碌,今日竟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做到忙而不碌呢?这一年,我陪着女儿经历了高考,经历了高考后的抉择。好在女儿早已安然地度过了她的青春期,我们都不曾过分煎熬,各自忙活,各遂所愿。在陪着女儿填志愿的纠结不已中,我感慨还是青春好啊,人生有着那么多的可能。把女儿送到离家很远的城市,我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来。我在一份资料上看到我竟然是我县初中学段最年轻的中学高级教师。于此时,我自以为尽力做好了自己的生命里相对重要的几件事情。之前我就想过一直由我亲手带大、一直与我相依相伴的女儿远行后,我的日子会不会一下子变得空洞,因此便早早地开始未雨绸缪,认真规划以后我与自己相处的日子以及我与先生重返两人世界的生活。我主动放弃了可以让自己更轻松些的工作,毅然选择了多数同行都会觉得吃力却很不讨好的语文教学工作。不为别的,因为我爱语文,我愿意和她一辈子默然相守。在农村学校呆着,其实有独特的优势:如今生源的连年锐减让每个老师的课时量越来越少,也没有谁会对你的工作过多地指手画脚,教育就是一份良心的事业。在我们这里,一旦被评为高级教师,那也算一辈子功德圆满了,工作上再少有人愿意继续挑重担,一般来说只想着安逸地度过余下的职业生涯便罢了。我不知道那种闲逸的滋味究竟如何,但于我是不可以想象也是不可以忍受的。我还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可以更充实些,更快乐些。我很高兴,我还可以拥有一块可以自由耕种的园地,那便是语文课堂。关起门来,我可以与一群烂漫的孩子任意地嬉笑嗔怒。他们说语文老师怎么就没有忧愁呢?我便与他们笑言:“这是为什么呢?”课余不忙时,我没有在人群里高谈阔论的习惯,除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几个同行能说说笑笑一阵子,再远处的高端论坛就甚少涉足了。我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一段音乐,几本素书,我的日子再也没有繁华和喧嚣。先生也不知怎么想通的,他也重拾起以往钟爱的书法,凝神静气。只在周末,我们才相遇,二人世界,锅碗瓢盆,或不时承欢在两边的父母双亲膝前。冰心在《谈生命》里把生命比作“向东流的一江春水”,“他从最高处发源,冰雪是他的前身。他聚集起许多细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涛,向下奔注,他曲折地穿过了悬崖峭壁,冲倒了层沙积土,挟卷着滚滚的沙石,快乐勇敢地流走,一路上他享受着他所遭遇的一切。”她又把生命比作一棵小树,“他从地底聚集起许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润湿的泥土中,勇敢快乐的破壳出来。他也许长在平原上,岩石上,城墙上,只要他抬头看见了天,呵!看见了天!他便伸出嫩叶来吸收空气,承受阳光,在雨中吟唱,在风中跳舞。”我喜欢这样的比喻。于我,我觉得自己更像一棵小树,因为我从来没有大河那样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激越情怀。其实先生的性格里一直还有喜欢折腾的因子。小的创举我愿意奉陪,可他若要想着弄出大的动静,总被我潜移默化地拖了后腿。我不需要富贵,不需要腾达,我还是愿意保持自己年轻时的那份初心,只憧憬着能有一份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平安喜乐。于是,我便恒久地站成一棵树,当你从我身旁经过,也许看不到我日日的生长,而我,一定在风里快乐地歌唱。